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他的指間偏離於黃銅色的門把前,在黑直而光禿的蘋果樹枝枒下,亞瑟注視著指腹下暗棕色的反射光點,蹙起眉頭。他正佇立於典型的美國木造房屋大門前,屋身米色的漆沾著一絲明朗整節的氣息,懸於門前的槲寄生與白色漿果交纏,銀鈴與火紅緞帶不偏不倚地嵌於正上方。
大門是鎖著的。
偏頭,亞瑟將目光轉於大門左側的玻璃窗,然而深色窗簾後偌大的客廳空無一人。
這還真是有點吊詭。低聲咕噥著,過去他探訪阿爾佛雷時對方幾乎不曾上鎖。
他從信箱中掏出裡頭唯一的一封沉甸甸的白色信件,一只印著♇圖騰的銀亮鑰匙從其中滑落掌心。PL。指腹滑過冷潤的金屬表面,資訊無意識地湧現腦海。1930年所發現的冥王星圖騰,以發現者帕西瓦爾‧羅威爾(Percival Lowell)的縮寫命名,巧妙地同時拼湊出十字與新月,永無止盡的圓圈。他從來不曾注意到這點。
皮鞋滑過拼木表面時發出尖細的聲響,一如昔往映入視野的,是亞麻棉布茶色沙發、深色毛氈地毯與缺角茶几,比起新穎的電視機顯得年邁的收音機靜靜擱置於壁爐上。亞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滑向客廳角落芳香刺冷的松木聖誕樹。懸於上方的裝飾物星零導致整顆樹木色彩暗淡可憐。
蹲下身,他在地面上半開的紙箱裡發現沾滿粉塵的陶瓷天使與燈泡,它們依然安穩地躺於箱中彷彿不曾被挪動過似的。
亞瑟並不期待阿爾佛雷德會熱切地端上一杯蛋奶酒(Eggnog)與高談闊論,但還捧於手中的聖誕布丁(Christmas Pudding)的確需要屋主賜與歸宿。嘆了一口氣,亞瑟大步走進房屋深處,他必須將布丁擱置於廚房內,這麼做的同時也可以檢查阿爾佛雷德是否太過集中於私人工作而忽略了門鈴;然而阿爾佛雷德的的確確並不在宅中。
他從後門外探後院,茂密的灌木與樹蔭潮濕而陰暗的覆蓋青翠草皮,與記憶中阿爾佛雷德英挺而愉快的印象有著極大反差。廚房內則是一片空蕩,弔詭地看似整潔卻積著厚實土灰。
屋中牆面上掛著《第六十九團戰鬥(The Fighting 69th)》與《從軍樂(This is the Army)》的電影海報,色彩明亮的表面依然洋溢著百老匯與好萊塢的喜劇形象。至今當年的狂熱愛國主義已顯得不合時宜,但阿爾佛雷德向來便是如此不是嗎?帶著新生國的樂觀、開朗與自大,我行我素的絲毫不顧他人的看法。
咬唇,亞瑟忍起揚上嘴角的笑意,他的確是有那麼一點為他驕傲。無論多麼狂傲不羈,阿爾佛雷德骨子裡孩子般任性沒半點退卻,而最終這孩子還是回到他身邊──即便形式不同。
偏頭,亞瑟轉身繞回走廊朝大廳走去,眼角一閃而過的金屬門卻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陷入廊中的牆面,冷硬而突兀的坐落在眼前,異常的酷寒透過泥沼般往外溢流。困惑地,他伸手觸碰門板。
「你在這裡幹什麼?」
猛然回過頭,不知何時阿爾佛雷德早已板著一張臉站在眼前。
眉頭緊蹙,青年的一頭金髮蓬鬆而凌亂,尖削的面容蒼白如紙。他湖藍色的雙眼銳利宛如暗森中的野獸。
「聖誕節快到了。」亞瑟舔了舔嘴唇,注視著對方露出深灰毛衣的白色襯衫。他不記得阿爾佛雷德這樣穿過,或者是說,選擇如此黯淡的色彩。
「所以呢?」青年問,聲音低沉而飽帶壓迫。
「我來這邊看看很合乎常理吧?我按了門鈴幾回,但是你不在家。」平靜地陳述,亞瑟仍對阿爾佛雷德的轉變納悶不已。
「……我正在幫鄰居改造他們的放射性塵埃躲避所。」別開頭,青年的情緒相較起剛剛和緩許多,但嗓音依然陰鬱。「他們的老爸顯然不是個好木工。」
「我帶了聖誕布丁來,你看起來沒怎麼準備過節。」
「那並不怎麼重要,不是嗎?」微微垂首並揚起,阿爾佛雷德不以為然的回答。
「而且室內很冷。」轉開視線,亞瑟開口。事實上到現在他還沒把大衣脫下。
「我先弄點蘋果茶(Apple Cider)給你。」
亞瑟莞爾,阿爾佛雷德卻毫無查覺,僅是大步從他身旁錯身而過。
偶爾他覺得阿爾佛雷德跟自己想像中的不盡相同。
垂下頭,沙發上毛呢格紋的毯子扎的手背刺癢。他雙手捧著滲出熱度的馬克杯,沉默地注視著著阿爾佛雷德點燃壁爐中的柴火。金亮的火光溢出狹窄的壁爐裡,但他依然覺得冷。
阿爾佛雷德扭開收音機,金‧奧崔(Gene Autry)的流行聖誕歌曲隨即流瀉而出,輕快的曲調擒住他的思緒飛揚起來。
「所以,法蘭西斯要你來的?」金髮青年輕倚壁爐,口齒清晰地問。
「他是提醒過我。」淺啜一口熱茶,亞瑟回答。「這裡變的真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你上一次來的時候是戰時。」
「而且你上鎖了,治安變差了嗎?」
「不,只是覺得需要,但你還是找到鑰匙了吧?」阿爾佛雷德面無表情地反問,亞瑟感到對方的語氣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不自然。
「的確。我想你應該會藏在看得見的地方。」亞瑟回答。
阿爾佛雷德沉默,骨節鮮明而修長的手指玩弄著收音機,對他的話題顯得興致缺缺。
法蘭西斯是提醒過他,當阿爾佛雷德在國際會議針對布拉金斯基徹底情緒失控之後。
管管你的寶貝弟弟──法蘭西斯揚聲,伸出食指在太陽穴旁轉了轉。他現在巴不得殺光任何一個身上貼著紅標籤的人。
他狠狠的瞪了法蘭西斯一眼,差點扔了公事包痛毆對方一頓。
阿爾佛雷德跟布拉金斯基在會議時橫眉瞪目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新聞,但阿爾佛雷德從來沒有,失控到這種地步。
一個教養良好的「國家」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阿爾佛雷德倏地從槍套掏出手槍指向布拉金斯基時,阿爾佛雷德身側的法蘭西斯嚇的臉色鐵青,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攜帶武器進場,又或者是為什麼在這個時節點突然爆發。幾刻鐘前依然神采奕奕,笑容燦爛的阿爾佛雷德在轉瞬間變為截然不同的人。
答案飄在茫茫的風裡(The answer is blowing in the wind)。
馬克杯中的蘋果茶的熱度已出乎意料的迅速開始降溫,收音機的曲目已從《聖誕老人來了(Here Comes Santa Claus)》切換為《嚴冬雪人(Frosty the Snowman)》,阿爾佛雷德的視線心不在焉地在屋內飄移。
「你今天很沉默。」指間推著光滑的馬克杯表面,亞瑟開口。
撇開待客禮儀不說,記憶以來阿爾佛雷德向來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聒噪過動。
「我只是吃到蝴蝶了。」
「怎麼,公事仍然心煩你?」
阿爾佛雷德不安分地垂下頭,蹙起的眉頭顯露出煩躁。
「放鬆──」從自己口中說出這句話非常弔詭,但他依然開口:「就算世界末日發生在聖誕節你也沒什麼好擔心不是嗎?一點都不像你。」
他甚至根本不相信布拉金斯基會意圖在聖誕節採取什麼危險的舉動。
「亞瑟。」
抬起頭,進門以來這是第一次阿爾佛雷德正面呼喚他的名字。
「我摔了一架飛機在USSR。」
「我有聽說過這件事情。」
「那個布爾什維克問:『嘿,那是你的偵察機嗎?』」阿爾佛雷德偏頭,嘴角揚起一抹曖昧的冷笑:「我說:『喔不,當然不是,那只是氣象機。』,他回我:『喔?氣象機?』,我說:『對,那是一架氣象機。』」
抿唇,亞瑟沉默地注視著對方。
他知道那並不是NASA的任何一架氣象研究機,而是USAF的U-2偵察機,而布拉金斯基明顯的也知道這點。他們都心知肚明。
「然後那傢伙就準備了一點禮物給我,就在我的身旁,十幾顆玩具火箭,看看誰先被轟上月球。」阿爾佛雷德輕笑起來,細長的雙眼透冷。
「我猜伯利恆之星一定派不上用場了。」亞瑟平靜地開口,目光轉向牆角啞暗的松木。
阿爾佛雷德霎時收起笑意,喉音澀滯:「從不。」
「那扇鐵門……你把地下室改成避難所?」困惑地,亞瑟突然不假思索地開口詢問。
他對閃現腦海中的疑惑及自己脫口而出的問句感到訝異,但他深感好奇。染著一股沉悶而陰濕氣息的鐵門之後,無形的寒氣誘引著者他。
阿爾佛雷德將雙眼瞇的狹長,他想那是肯定的意思。
「我不覺得你需要避難所來防範布爾什維克的攻──」
「喔不,不,我的確不需要──」急促地打斷亞瑟的話語,阿爾佛雷德大聲說:「那是怎麼一回事?避難所,對,我不需要但,當我想起來的時候它就已經在那裡了。」
「你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蓋了他?」亞瑟顯得吃驚,不單單是阿爾佛雷德跳躍式的自言自語或是缺乏邏輯的言論。
「它一直在那裡,一直都在。」阿爾佛雷德堅定地說。「你只是沒看見它,沒人看見它。」
停頓了片刻,亞瑟不自覺地將視線轉向地下室的入口,即便身處客廳的他事實上什麼也無法看見。
「你介意我看看裡面是什麼樣子嗎?我只是好奇。」
「不。」毫無遲疑地,阿爾佛雷德短促而嚴厲地回答。
亞瑟狐疑地回望阿爾佛雷德,對方湖藍色的雙眼深邃卻針刺般的──敵意。
「我說不。」金髮青年的口吻傲執的絲毫不帶妥協與退讓的意思。
他張口,試圖想說些什麼,話語卻煙霧般在溢出喉間前便無影無蹤。
大門傳來的敲門聲適時地打斷了尷尬的沉靜。阿爾佛雷德大步走向門口,推開門時一名深色捲髮的中年男子出現於門後。中年男子靦腆地跟阿爾佛雷德道謝,猜想那便是阿爾佛雷德口中所說,「不是個好木工」的爸爸。
阿爾佛雷德倚於門框上,半身傾出門外,低聲與訪客交談。
毫無緣由的,他的頭皮與肌膚一瞬間發麻起來。
門上的阿爾佛雷德笑容可掬,嗓音也變的親切明朗起來,與幾分鐘之前還在室內與他交談的宛如截然不同的對象。
「亞瑟,這是我的鄰居馬斯克先生,他是個演員。」
注視著阿爾佛雷德白皙的臉上顯露出的絢爛笑容,亞瑟呼吸急促地,伸手摸向還沉在褲子口袋裡的大門鑰匙,指尖觸碰到鑰匙表面浮凸的♇。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暈眩。
厚實的金屬門板上印著鮮明的ES兩個字母。
亞瑟裹著毛毯在廊上來回踱步,低聲沉吟。他好奇金屬門的製作者是否跟阿爾佛雷德的鑰匙出自於同一個人手中,還有此時印入眼簾的縮寫與鑰匙有何關聯性。
馬斯克仍有一些木工上的問題需要阿爾佛雷幫忙,在前者百般強調不會耽誤太多時間後,阿爾佛雷德依然掛著淺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跟著鄰居離開。彷彿不放心留下他孤身一人似的。
亞瑟並沒打算探究阿爾佛雷德究竟鬼鬼祟祟的打什麼主意,他只是義務性的來關切自己的胞弟;但室內實在冷的可以,即便壁爐中的火焰燒的亮金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最後他只能邁向廚房再替自己重燒一壺熱水。
基於興趣,亞瑟在扭開瓦斯爐時透過後門再度觀望後院一回。隨著日光暗淡下來,灰暗的後院顯得越漸深邃,一種身處原始叢林焦躁的恐懼由腫大的陰影蔓延而開。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阿爾佛雷德的住宅讓他感到渾身不自在,而他很確定幾年前來訪時整棟建築的氣氛毫不相同。
你知道USSR現今旗下有多少師配有核子武器嗎?260個師以上,而我國呢?幾乎不超過一個。47年他來訪時,阿爾佛雷德在後院比手畫腳地大聲說道。我他媽的當初真不該放棄核武技術的壟斷權……
金髮青年口中還咬著釘子,一手揮舞著鎚頭重修籬笆。
應該說你當初根本不應該支援他們。他冷言。
對,現在好了,那些沒良心的布爾什維克現在滿腦子想著赤化我們。老天我現在連自己的CSI都信不過──阿爾佛雷德重重將長釘擊入木材裡,口吻滿是喪氣。如果連他們都背叛……
很多事情是政治宣傳(Propaganda)誇大了。他不以為然地回答。你自己明明就清楚這點,別跟著平民一起起鬨。
鎚頭從阿爾佛雷德的手中鬆開墜落地面,後者一臉茫然地轉頭望向他,而金屬工具重重摔落地面差點砸中一旁的德國鳶尾花。
你在自己嚇自己,阿爾佛雷德。亞瑟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阿爾佛雷德的雙唇微微蠕動,欲言又止的最後依然陷入沉默。他湖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濃烈的恐懼,深而刺骨。
捧著茶杯再度走過長廊時,亞瑟不自覺的二度在金屬鐵門前停下。
吞了吞口水,他發現自己很難將視線從它上頭拔開。
你只是反應過度罷了。亞瑟突然想起當時自己厲聲對阿爾佛雷德這麼說。
他伸手觸碰金屬門表面,凍的灼人。整屋子的寒氣似乎是由此處逸散出來的。
秘書曾經告訴他,美國政府霸道地要求公務人員與各州宣示對國家效忠。政府調查各個機關希望能揪出叛徒──滲透美國本土的間諜,但僅是徒勞無功,因此針對可疑份子的搜捕行動展開了,移民、無業遊民、同性戀……
為什麼這裡刺骨的冷成這種地步?
狹窄而黑暗的木製階梯在踩踏時發出刺耳的呻吟,亞瑟單手貼著牆壁緩慢地朝下移動。
水泥牆面凍得他全身發顫,但疑惑驅使著他前進。
為什麼阿爾佛雷德不願讓他知道?如果地下室僅是普通的放射性塵埃躲避所。
但阿爾佛雷德說不,他說不。用利刃般冷酷的眼神注視著他。
他聽見聲音。
微弱的,略微沙啞的,隨後在推開階梯底層的第二道門之後,刺眼的光線隕落而下。
軟葉般層次交錯的厚實海報散落一地,黑色的破碎錄音帶碎片語電影膠捲蜿蜒,暗影似地覆滿狹小的室內。地下室的四壁胡亂貼滿褪色的宣傳海報,但海報卻被蹂躪撕扯的殘破不堪。一只歪斜的錄音機躺在地面上,發顫地唱出聲響。
狼藉的海報紙面下,亞瑟勉強能辨析出床與桌面的形狀,火爐、櫥櫃,難以發現的瓶罐。那一刻亞瑟腦海中猛然閃現阿爾佛雷德宅中的景像,厚實的土灰,空蕩的廚具,庭院則是植物蔓生……
他咬唇,吐息急促的環視四周。狹窄的室內到處濺滿看似黏膩的暗色液體,它們潮濕並發出鏽蝕般的氣味,並斷斷續續的連成無數「Better Dead Than Red」的標語。
亞瑟無法自制地倒抽了一口氣,他的全身在那一刻徹底凍結了。
室內唯一一樣勉強能被稱為完好的物體是貼於一角的世界地圖。
赤化地區明顯的塗成刺眼的亮紅色,美國則是漩渦般凌亂而破壞性的黑色,但剩下的──剩下的地區──
「看夠了嗎?」
亞瑟捂唇,緩慢地回過頭。
阿爾佛雷德站在他身後,單手擒著寇特0.45手槍,眼神銳利而冰冷。
「我緊告過你不該進來這裡的。」
「──是你……這裡,是你──」他的聲音顫抖的無法拼湊出完整的詞語。
粉紅色的,所有的國家都是粉紅色的,所以阿爾佛雷德面對他的眼神才那麼的……
阿爾佛雷德舉起手槍,槍口不偏不倚地指向他的前額,湖藍色的雙眼宛如獸森白的牙齒。
他聽見收音機中乾澀而低沉的聲音緩緩流韻而出。
喔,你到哪兒去了,我藍眼睛的孩子?
喔,你到哪兒去了,我摯愛的少年?
……
我要在大雨降下之前離開,
我要走進最黑最深的森林深處,
在那兒人們雙手空無一物,
在那兒劇毒的藥丸被灑進水源,
在那兒山谷的家園滿是潮濕骯髒的監獄,
在那兒劊子手的面孔總是妥善地隱藏,
在那兒飢餓是醜陋的,靈魂全被遺忘,
在那兒黑是唯一的色彩,虛空是唯一的號碼,
……
而一場大雨,一場大雨,一場大雨,一場大雨,
一場大雨即將落下……
深吸了一口氣,他吞下鼻間的酸楚與哽咽,讓沁冷的淚水劃過臉龐。
刺耳的槍鳴下一刻便將他的視野刺得一片血紅。
但我真的好害怕。
阿爾佛雷德低聲說。
0. A Hard Rain’s A-Gonna Fall: 美國名鄉村歌手Bob Dylan於1962年寫的歌曲,這首歌經常被認為歌詞中的Hard Rain意指核彈爆炸後的輻射塵。
1. ♇:冥王星的圖案,在星盤中,冥王星代表毀滅驅力,暗中發展的事物,再生與墮落。 而冥王星掌管隱然看不見的一切事物,包括隱蔽的自我、潛意識中的自我、原始的慾望和衝動等。
2. ES:佛洛伊德指出的精神三大部分之一,本我的德文。(英文為Id,拉丁文則是It。)